——南凉云梦咖啡馆(南宫长安开的咖啡馆的名字)
“哈欠,邵姐姐这是你要的普洱茶,米里斯哥这你要的巧克力咖啡。”
南宫梦缘眼神迷离,困意十足。
“抱歉啊,梦缘,都十二点了还来给你们添麻烦。”
“这小事而已,要是没什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屋睡了……太困了。”
南宫梦缘摇摇晃晃朝着咖啡馆二楼走去,邵都担心在回到房间之前这丫头就倒在地上睡着了。
“话说,邵科长,我有一点刚才就没想通。”
邵慢慢品着普洱,认真听着米里斯说的一字一句。
“按理来说,以我对于文清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像那个姑娘以前的主人对她,对待这位跟他遭遇一样痛苦的姑娘文清只可能会对她更好。”
“而且,文清通知我们的时候,他和那个姑娘才从游乐园回来,文清都不会主动约南宫梦缘或秦央去的,可想而知他对这个姑娘的重视程度,但就…就这情况下怎么导致的那个姑娘情感容器崩塌?”
邵放下茶杯,轻叹了一口气。
“米里斯,情感难道只有负面的吗?”
这一句话让米里斯不知如何应对,转念一想,慢慢有了头绪。
“文清对夏好这不假,从文清这半月以来的状态就可以看出,但这可能也就是问题所在的根源。”
“夏所承受的情感压力本来就已经离情感容器崩塌不远了,但突然经历了这样让她感到幸福的生活,这份欣喜和希望也在冲击着她的情感容器,并且和她过往的痛苦相冲撞,让本人的内心更加饱受折磨。这样来说,她的情感容器崩塌的就会更快。”
“就像古人开凿山洞一样,先用火将石头烧烫,在把水泼上去,石头就会开裂甚至崩成几块。这跟夏的情况一样,好比她的情感容器就是那块石头,她过去的痛苦就好比火,文清对她的温柔就是水一样。”
“这样啊,好麻烦啊,对这个姑娘好也不是,坏也不是……”
“但错的不是她。”
邵喝完最后一口茶,细细品味普洱的微微甜润。
“错的是夏她生在了都市这样一个地狱和她过往的那些残暴主人。”
“虽然正面情感也会造成情感容器崩塌,可人们对于正面情感的耐性远比负面情感强,一般在情感容器崩塌前,就会听到那个美丽的声音。”
“像夏这种,在给予她最深沉的绝望后又突然给她希望,情感容器崩塌的结果也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邵起身离开,米里斯紧跟其后。
一路无话,两人皆是为文清思虑。
[这小子一定要把这坎给我过去啊]
邵咬牙切齿,眼神中闪过期盼和一丝不确信。
——医院外
“哥!”
窗外的地平线上透露出几丝隐匿的金光,几片被夜色染成墨黑的云也在细弱的微光下慢慢褪去了黑暗。
太阳逐渐突破地平线的束缚,光芒也开始在这一方天地播撒,泛滥。照得天云彩,但亦照出人憔悴。
文清坐在窗旁,望着天空,内心呆滞也有几分苦涩笼盖。听见一声轻微呼喊,转头回看,眉头一皱。
“文烟,我不是说了这里有我吗,这么早来干嘛?”
文清赶忙上前看着这个脸上泪痕清晰可见的丫头。
“哥,你应该也累了。所以我就过来了,还…还有秦叔,秦叔也来了。”
文清这才注意到在文烟身后的秦墨染——也就是秦央的父亲。
“小清,累了吧,这里交给秦叔,你先去休息。”
“好吧,那麻烦你了秦叔。”
“哎,小事。”
文清向秦墨染道完谢,又再嘱托了文烟几句后边匆匆离开。
——W列车车站
文清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双目失神,神情呆滞。
若文清的现在的家人没出事,他倒还可以放心地去图书馆,即使把命交代在那也无所谓。
半月前他准备自杀时,也就已经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他所留下的积蓄已经足够让文涯文烟至少在工作稳定之前有个好的生活,同时也足以让爷爷奶奶的余下的日子衣食无忧。而他相信文涯文烟也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走出他不在的阴影。
可文清现在想来,当时的他是有点浅薄了。
他的父母不会支起这个家,而他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若他倒了,那文涯文烟,爷爷奶奶……
他现在烦躁的心情让他不愿意去想象。
[看样子,只能放弃夏了……]
文清内心苦涩,但也无可奈何。
[夏,这辈子就算我欠你的吧……]
“各位乘客注意,607号站台列车开始检票……。”
文清起身,落魄地走进列车里。
——文清家中
[好闷,喘不上气……]
[好痛苦,好难受,好想解脱……]
“主人……。”
文清回家后刚打开夏的房间门,就听见夏急促的呼吸声和呻吟般地叫着自己。
“我在的,夏。”
文清急忙走上前去,坐在夏床边。
“主人……”
夏抬头看向文清,只不过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眸让文清心疼,也让他对“放弃夏”的这个抉择更加愧疚。
“你饿了没?我去做饭。”
“主人……”
夏抓住文清的衣服,让文清装成轻松模样的脸庞有些滞凝,僵硬地在床边坐下。
“主人,你…会抛弃我吗?”
夏的眼神聚焦在文清脸上,烧灼得有些让人心虚。
“先吃饭,先吃饭,我这就给你去做。”
文清扯出个笑脸转移话题,然后迅速逃离了夏的房间。
不一会儿,文清便端着饭菜来了。
“吃吧,估计也饿了。”
文清抬来一张便携式书桌,把饭菜摆在桌上,然后将筷子递给夏。
然而夏吃了一口后,便哭了。
“怎么了?夏。”
“好苦……。”
夏哭着,但与以往在文清面前表现的哭泣截然不同,想一场无声噤默的狂风暴雨。猛烈但却沉默。
文清安慰着夏,内心愈发愧疚和难安。
夏就在文清怀里,可文清却觉得第一次离这个女孩很远。
遥远到难以辨别她真实的模样。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说着无用的安慰话语。
可这又怎能遮蔽掩盖住夏的伤痕。
到头来,一切还不是满盘皆输。
文清觉得自己实在无能。
“主人,昨天你和邵科长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夏轻声说着,轻柔的声音却在文清内心掀起万丈狂澜。
“昨天的安眠药当时我没吃,垫在舌头底下的。”
夏看着文清的脸,笑容挂在脸上,但笑容的中的苦涩和眼睛中泊泊流出的泪水也契合得完美。
“如果这就是我的结局的话,我没有怨言。”
“至少在这段时光里我过得快乐,不是吗主人。”
“你提供我温暖住所,我也不必再整天提心吊胆地害怕虐待,每天我都能吃得很饱,差点都忘了饥饿是什么感觉。”
“主人还给我买了很多新衣呢,我都很喜欢呢。”
夏是笑着说的,可这一字一句皆有泪水落地轻不可闻的滴答声伴奏。
“所以我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主人还有家人要照顾,而我只是个奴隶,主人没必要这么对我这个累赘上心。”
“夏,你别说了!”
文清将夏抱紧,泪水也开始流下,湿了衣领。
这是文清第一次在夏的面前哭泣。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若自己要是很强的话,那图书馆的接待又算什么啊!
文清感受着怀中女孩的体温,晶莹的泪也织成了两条透明的线。
“主人不要哭哦,我想多看看主人的笑脸呢。”
夏脱离了文清的怀里,精雕细琢出的玉手擦拭着文清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着。
“主人不用这么愧疚,夏这几天很幸福呢。”
“夏……”
这次换文清泪水难停,难吐话语。
“🎵男なら 谁かのために强くなれ🎵”
手机铃声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文清咬着嘴唇无奈松开了夏。走出房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一些,接起了电话。
“哥!爷爷情况恶化了!”
还未等文清反应,文烟焦急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啪嗒”
文清手机顿时滑落在地,神色呆滞,双手不停地颤抖。
[怎么会这样……]
文清转身 却看见了已经扶着门站在房间门口的夏。苦涩的笑容仍旧挂着,泪水也还没有蒸发。
“夏……。”
“主人你若是有急事的话就赶快去吧,不用担心我的。”
夏善解人意地说着。但文清此刻多么想夏能任性一点将他留下。
但夏没有,仅仅只是保持着那张眼泪与笑容相矛盾的表情催促着文清。
“夏……,等着我。”
文清张了张口,最后只说出了这一句话,随后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冲出家门。
——医院里
“好了,已经解决了,家属不要又太过重的负担,这几天好好照顾病人就行。”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秦墨染说着感谢医生的话,脸上仍留有余惊。
“谢了,秦叔。”
待医生走后,文清向秦墨染道谢。
“哎,你这说的什么话,秦央那小子和你关系这么好,我这个做老人的也自然要帮你们忙的。”
秦墨染摆摆手,而文清也就把视线放在了爷爷身上。
文启山,文清的爷爷,一生都不屈的人,参加过抗美援朝,也挨过批斗。可从来没有屈服。结果如今却被病魔束缚在这狭小的病床上,何等讽刺。
爷爷老了,文清猛然发现。
小时候,爷爷在家时总能在父母打文清时,出来保护文清,也只有爷爷在家的时候,文清才能痛痛快快地在爷爷的安慰下哭。
每年夏天,在无垠的夜空之下,小文清就坐在爷爷的腿上,听他讲以前的故事,听爷爷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惊心动魄的故事,听爷爷讲文革期间的是是非非,听他讲他和奶奶间的儿女情长。
爷爷总精神抖擞,是他童年里的超人。
可爷爷也老了,生病了,倒在病床上了。
“清……清…清清。”
忽然听见爷爷在呼喊自己,文清赶忙靠上前去。
“爷爷,我在。”
“烟儿和涯涯……他们还……还小,你……你做大……大哥的……要…要照顾好他们啊……”
“我知道,爷爷。”
文清强忍着泪水,笑着答应爷爷。
文启山点点头,随后又将文烟和文涯叫到身前嘱托,而两人已经泣不成声。
“哎呀,老头子,现在说这些干嘛。”
“锦…锦屏啊,我这把老骨头不……不知道……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了。这几十年了……,你跟……跟在……我,我身边……受了太多苦了。”
“哎呀,老头子,别说这些,老娘都还好好的,你可不许给我说这些,老娘情愿跟你的,受啥委屈?”
文清的奶奶,也就是玉锦屏,正拨弄着佛珠,像以往一样跟爷爷说着话。而文清他们三人也就退了下去。
“你们不要有什么负担,天塌了还有大哥撑着呢。”
出了病房后,文清看见文涯文烟一脸愁容,就拍了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副微笑自然而然地挂在了脸上,安慰着他们。
“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和秦叔呢。不用担心”
文涯刚要开口,就被文烟拉着。
“快走了文涯,我们在这只会给哥他们添乱。”
“可是,姐!”
“好了,快走快走。”
就这样文烟硬生生将文涯拉走了。
在他们离开在视线的一瞬间,文清脸上瞬间被阴霾填满,无力地靠在医院的墙上,缓缓瘫坐下去。
“小清,你还好吧?”
秦墨染走出病房看到文清的一脸疲惫,内心一紧,赶忙上前询问——虽然知道这不过是多此一举。
“还好啦,秦叔,没什么事。”
文清笑了一个,但那个笑在秦墨染眼中显得如此牵强。
“秦叔,能不能麻烦你在这守一会儿,我想出去一下。”
“可以可以,你去吧,这里有我。”
秦墨染看着文清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禁叹息。
昨天下午他儿子才给他说文清这几天状态很好,积极了许多。
可现在……
秦墨染也算看着文清长大的,他经历的事情她都有所耳闻。
命运对他实在不公……
——家中
文清轻轻推开了夏房间虚掩的门,看见夏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文清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客厅,拿出烟盒,正要拿出一根点燃时,看了看夏的房间方位,叹了口气将烟放回烟盒。
[该怎么办啊?]
文清此时内心纷乱如麻,焦灼不安。
他不忍放弃夏。但此刻真正对他好的家人又是正需要他的时候,他…他又怎能拿着抛弃自己家人的代价去赌。
[若真的有神明的话,拜托帮帮我吧!]
文清觉得好像真的要做出抉择了……
可……他又该怎么选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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